马甲一号

【啟裘】将进酒(极短篇,一发完)

·怎么能有这么粮食的炕戏呢(笑哭)。

·小说版同人,OOC有。

·失败的文笔复健练习。


这年年关,啟昆借着讨叛大胜的由头,亲自出巡边关犒赏兵士。自从国力式微,天权天枢陆续立国之后,钧天上下早已不曾有这般振奋的时刻。时值新年,农时正闲,商贾歇市,游子返家,却还有个达官贵人执意淹留在外,宿黄沙,望冷月,与鸦鸣鹤唳为伴。此人正是初来钧天不足两年的客卿裘振。共主在都城中赐给他宅邸美姬,他却一直留在千里之外的兵营里,不曾回顾。

朝野皆云,啟昆帝对这位客卿恩宠得过了分,全国兵将皆归统帅,府库金银任其取用。如今竟还为了犒赏这位客卿,天下共主不留在皇宫中辞旧迎新。这自钧天立国二百年来,也是破天荒头一遭。尽管四方诸侯早已不再登门朝贺,共主的新年大宴却一直保持着原有的规格。然而自今年始,这假充门面的虚礼终于被啟昆废止。君臣二人抛下雕梁画栋中靡靡的丝竹宴乐,来饮猎猎北风下滚烫的一碗烈酒。

君王赐酒,裘振不多推辞,告罪之后,便跪坐在君王的下首,隔着一方桌案,接过啟昆手中的酒碗,利落地一饮而尽:“谢陛下。”

啟昆慨然道:“一年多的工夫,使钧天大军有此新面目,是寡人当谢爱卿。”

啟昆曾在朝堂上见过他一身轻盈舒展的宽袍广袖,仍觉得此时此刻的劲装疾服更加适合这个瘦削坚毅的年轻人,这身装束,总让他回想起他第一次在围猎场中见到裘振时的情景。可他望着裘振,却又觉得有些陌生。年余的风霜雨雪,奔波劳苦,竟然在青年人沉静的双目里,燃起一寸神采奕奕的光辉。啟昆初见的裘振,像一柄金铁之质,无情无欲的利刃,而今新年伊始一盏荧荧的油灯,便恍惚为他添了三分烟火气。

“臣不敢。”裘振微微动容,低首道,“臣是陛下的臣子,理当为陛下分忧。纵有功劳,也是臣的分内之事。”

他的谦辞中永远藏着骄傲,口中说不敢,却从未真正卑怯过。钧天山河渐衰,啟昆碌碌多年,一朝拨云见日,欢喜发自真心。亲手打造这一切的裘振,又怎么会没有发自内心的得意之情?

说笑片时,啟昆渐渐收敛了眉间的笑意,正色问道:“依爱卿之见,以我钧天如今的军力,对上天璇有几分把握?”

灯火在裘振的剑眉间微微一跳:“陛下,不可急躁。”

“愿闻其详。”

裘振如何不明白,四方诸侯并起,但在列国之中,只有文武兴旺、野心勃勃的天璇,才是钧天的心腹之患,肘腋之疾。不仅啟昆这样想,相隔万水千山九重宫阙里的那位年轻的天璇王,也早早懂得这个道理。正因如此,裘振才得以走出永巷的囚笼,漂泊在敌国的山川河曲之间,上演一场似真犹假的死间戏。

裘振轻叹一声,缓缓道:“陛下,天璇筹谋多年,兵强马壮,粮秣丰足,勇将猛士,不计其数,在列国之中,也是数一数二的强国。而臣为陛下收拢部曲,重建三军,也不过是刚刚走完了第一步。征讨气候未成的小诸侯尚可,若执意与天璇一决胜负,只怕两败俱伤,渔翁得利。”

啟昆见他神色沉重,淡淡笑道:“爱卿嫌寡人急功近利了。”

见他不答,啟昆敛容道:“并非寡人不遵从爱卿当初的谋划。只是天下局势如此,那天璇王狼子野心,大抵一二年内,我钧天与天璇必有一战。爱卿,须得未雨绸缪啊。”

“……臣只是想,对付天璇,仍是智取为上。”

“如此也好,不知爱卿可有办法?”

裘振沉默了一会,摇摇头,说道:“臣没有。”

啟昆见青年如此诚实,不禁大笑。

裘振不解其意,起身请罪:“臣是个舞刀弄剑的粗人,出谋划策非臣所长。不能为陛下分忧,臣惭愧。”

“看来,寡人还须再得一个谋士,才能平定天下。”啟昆故作沉吟。

裘振躬身道:“正是。”

啟昆却走下坐席,一把拉住了裘振的手。

“书中说,君王一生能得一贤臣,幸甚。寡人能得爱卿,已是三生之幸。又何敢再有妄想?”

眼前的君王言辞恳切,指掌温暖。裘振随着啟昆向前走去,眼眶滚烫,胸中一阵疼痛。

营寨所在,茫茫旷野,远离人烟,竟比宫墙之中还要冷清十倍。帐外,小雪初歇,山树银裹,原野雪白,天地一片寂静。

“臣送陛下归营。”裘振道。

啟昆摇了摇头,笑道:“不如今日,寡人就留在爱卿这里吧。君臣同榻,或可为佳话啊。”

裘振一怔,却无可推辞:“是。”

啟昆对这位异国客卿的恩宠,钧天上下无人不知。裘振初来乍到,重编兵将,整肃三军,获得了极大的权柄,可从来没人说什么真正的不是。面对各家部曲私兵拼凑成的“钧天大军”,裘振向啟昆借来金银,让那些好逸恶劳的私兵之主不再亲自统帅军队,练兵出征,却可以根据原属兵将的战功,获得钱财作为奖赏。那些金银像蜜糖,粘住了高门贵族的嘴巴。

裘振虽然吹灭了桌角的油灯,取暖的火盆却还留着,在浓重的夜色中闪烁着朱红的光亮。裘振合眼假寐,心中乱跳,不能入眠。他一向警醒,戒心极强,独来独往,不惯与人同榻。何况如今卧榻之侧,虎狼相伏。

啟昆似是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,忽然握住了他的手。

青年人的神色一直淡淡的,手掌心里却一团汗湿。啟昆觉得意外,又有几分好笑:“爱卿竟如此紧张?”

“……臣惶恐。”他不惶恐,只是心怀鬼胎,心中有愧。

啟昆调笑道:“寡人本来以为爱卿什么都不怕,原来也有惶恐的时候。”

“陛下说笑了。臣,自然也有怕的时候。”裘振怅然道。

啟昆拍了拍他的手背:“可是对着寡人却不必惶恐。寡人比爱卿虚长几岁,爱卿不如将寡人当作兄长。”

“陛下天下共主,万乘之尊,臣不过是一介背国流浪之徒,怎敢与陛下称兄弟。”裘振淡淡道。

啟昆不喜他谦卑的措辞与怆然的语气,长叹一声。

“陛下?”

“故国既然负爱卿良多,爱卿何必再想。爱卿既然来我钧天,投到寡人的门庭之下,钧天便是爱卿的家乡,寡人便是爱卿的家人。”啟昆道,“寡人不知,爱卿来我钧天,究竟想要什么?爱卿不恋财,不爱美色,若为了复仇,为了施展才干,博得身后之名,在今时今日的钧天,又谈何容易?可不管如何,寡人得遇爱卿,爱卿得遇寡人,大抵便是天赐的缘分罢。”

这番话发自肺腑,裘振怎么会听不出来。他在啟昆的身后,凝视着山河日下的余晖。间者的任务,让他不得不同啟昆一起倾尽全力,周旋四方,殚精竭虑当一双徒劳的中流砥柱。倥偬的岁月,险些让他们真正做一对相互扶持,共历患难的君臣。他沉浸在其中,却未有一刻不曾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尴尬境地。

“陛下想知道,臣想要什么?”

啟昆颔首。

他心中一阵迷乱。戏演的多了,有时也会觉得真假难辨,可又有谁会来倾听他胸中澎湃的鼓动。

“臣如今所想无他,只想与陛下一同重振山河,做一番事业,不论成败,都不枉为人一世。”

在朦胧的火光中,裘振仿佛又再望见了当年那个纵马驰骋,无忧无虑的少年。世事差错,片刻光怪陆离,终究是他再也不可贪恋的黄粱一梦。


【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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